作者:童孟侯
来源:《上海采风》2019年第05期
很喜欢看主持人采访各类明星的节目,有趣,热闹,直接。有一天,我突然从天衣无缝中发现一隙,或者说一个套路:明星的儿童时代(甚至延续到青少年)都特别淘气。怎么回事?都一样吗?
比如撒贝宁,他小时候就是混天星,偷部队里的白菜萝卜,给汽车放气,在沙滩上挖陷阱,骂人打架……小时候一共骨折过五次,骨头长好了继续打架。用小撒自己的话说“淘得一塌糊涂”!
比如王刚,那可是特别稳重的和珅和大人,据他说小时候也是特大淘气包,被父亲痛打是家常便饭,即便鼻子打出血,还忘不了淘一把气,他把鼻血一指头一指头画在墙上。父亲看不懂了:什么玩意儿?王刚解释:您家里还闹臭虫?看墙上全是臭虫血呀!
再比如张瑜和陈冲,算是两个乖乖女吧?1975年就在一起接受谢晋培训了。有一天两人觉得肚子空落落,特别想解馋,于是到乡下人那里去买鸡。鸡很贵,人很穷,人不如鸡。陈冲灵机一动,悄悄掏出万金油往一只老母鸡的头上抹了一把。那鸡顿时乱甩脑袋,眼睛睁都睁不开,一副死样子。张瑜对乡下人说:这是瘟鸡吧?你自己看看。乡下人大惊:要不要?便宜一点卖给你算了。回到家,在给鸡拔毛的时候,两个人再也忍不住咯咯咯笑出声来…… 为何明星都要说自己淘气呢?那是有句俗话说:淘小子出好的,淘丫头出巧的!小时候淘气是因为有想象力和创造力,长大了必然变好变巧。倘若明星说我从小就闷声不响老实巴交什么故事都没有,导演肯定挠耳抓腮:这档访谈节目缺了话题怎么吸睛?删吧。 其实,我们小时候也淘气,只不过非明星,要淘气自己淘去,又不是淘宝,没人想晓得。
我小时候在弄堂里和胡荣华他们一起打玻璃弹子(对,就是后来的象棋冠军胡荣华),弹子掉到阴沟里去了,我们便叫比我们还小的男孩撩起袖子到阴沟底去捞,捞得他浑身奇臭。 长大我到乡下种田,夏天到了很想吃西瓜,可是囊中羞涩。于是我们游过灯杆江,到农民西瓜地里找西瓜,一人摘一个最大的。当我们连人带瓜跳入回程路,瓜农发觉了:抓贼骨头啊!他只有一人,对一群小贼无可奈何。从此我懂了,那么重那么大的西瓜在水里是漂浮着的,不会沉下去,只要一边游一边推就行。那个夜晚,我欢快地跑了六趟厕所。
我的同学姜瓜比我淘得更促狭一些。有一天看见一个盲人拄着盲杖走来,他立刻拿根竹竿迎面走去,将要擦肩而过,姜瓜用人火了:你这个人怎么走路哪?看不见我吗?姜瓜更火:我是瞎子,你也是瞎子哪?盲人笑了:原来你也是瞎子啊,对不起!
有个小区的孩子比姜瓜更淘,他要按一个住户的门铃,但够不到。一位老伯伯颤颤巍巍走过去:我来帮你。于是按了三下门铃。小孩拔腿就跑,还回过头招呼老伯伯:还不快跑呀? 老百姓的淘气五花八门,至于这些花和这些门后来是不是被明星“借鉴”了?不清楚。 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何以热卖,就因为它描写了一群淘气包: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学校停课,大人忙着“闹革命”,孩子们彻底失控,打架、起哄,尽情挥霍荷尔蒙。我相信,这部电影的导演小时候一定是个淘气包。
继续罗列明星自己说出来的淘气故事,俯拾皆是——
世界华人杰出设计师谭燕玉还没成名时,只要住酒店就偷床单。她说:因为我没有钱,从酒店里偷了一张白色的床单,盖在面板上,然后在上面展示我设计的东西。我偷了好几次,还把白色床单铺在整个地板上。我没有遭到过酒店的投诉……
如果广场舞大妈住宾馆也像谭燕玉那么做,肯定会遭到铺天盖地的吐槽。可是明星,她们偷床单却显得那么的有趣。
明星作家何东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爸爸必把他按在床上,然后死死抱住,然后巴扎巴扎亲嘴,然后抓他脖子后面的痒痒肉。烦不烦?何东反抗了:第一,把眼睛睁到最大最大,瞪着他爸;第二,此招不灵,便伸出小手给他爸一个巴掌;第三,如果还不奏效,就在他爸脸上抓一下。从此,爸爸的亲嘴行动收敛许多——我觉得何东的爸爸倒是个淘气鬼。
严歌苓,就是那个写《芳华》《陆犯焉识》《金陵十三钗》的女作家,当年在芝加哥读书,有一次下课十点多了,她一出地铁就跑,并且越跑越快,风驰电掣。尽管芝加哥警察又高又胖,就像移动的炮楼,但还是努力追赶她。实在追不上就用步话机通知附近警车。警车终于把她堵住:你跑什么跑?严歌苓说:我跑都不可以吗?我跑着回家呀。警察反复查看,发现严歌苓不像坏人,说: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家。
后来,严歌苓小姐是否每次下课每次跑,每次都让警察用警车送她回家?就不得而知了。
倘若这样的淘气故事发生在我们周围,第一,没人在乎有个人在马路上跑;第二,没人会送她回家,有空哦?
明星的淘气方式真是奇出怪样。著名演员朱丽叶·比诺什小时候学习成绩差,上课听不懂,差生是也。但是她用独特的方式淘气,她说:我记得我特别爱笑,也喜欢逗别人笑,这样大家可以有一点低级娱乐。我想笑的时候很难控制,有时候笑得满脸通红。
于是,全班同学都哈哈哈哈狂笑起来,老师呆傻了,没法上课了。比诺什的妈妈不相信这事,她给女儿上语文课时,比诺什从来不笑……
明星小時候的淘气故事听起来是不是有滋有味?他们淘气淘得那么有“创意”。如果光是上房揭瓦,下树偷鸡,那多缺乏想象力啊。
小孩子淘气不要紧,长大了也许就不调皮捣蛋了,也许由“武皮”进化成“文皮”,就像张瑜和陈冲给老母鸡抹万金油那样,已经是一种“深度淘气”。
我总觉得如上的淘气故事有加油添醋甚至编造之嫌疑,明星小时候的故事是明星自己爆料的,得不到验证。反正他们上了电视台心照不宣,按照那个模式接受采访:小时候呢,部淘气;长大了呢,都磨难;出名了呢,都辉煌!没有一个明星像葛优那样老老实实说他小时候“被淘气”。葛优看上去有一股老实巴交的蔫儿坏,其实他并不捣蛋。
有人问他:小时候你是欺负别人,还是被别人欺负?葛优说:我是倍儿挨别人欺负,就属于在楼道里,人家过来“咣”一拳,我就贴近靠墙那儿了,这绝对是真事儿。然后人家瞧我一眼,问:你敢说什么吗?我就不说话了。哪儿敢打架啊?如果说旁边有一块板砖,还有一把刀,那都是给人准备呢!
淘气是一种幽默?是一种天性?是一种恶作剧?是一种娱乐?还是一种编排?反正我讲了这么多淘气故事,读者自己判断吧。判断不出也无关大局。比如有个孩子问母亲: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妈妈打趣道:你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又问:我是干垃圾还是湿垃圾?妈妈一时判断不了,肯定不能说“湿垃圾”,要是说“干”的更糟糕,亲儿子真威了干儿子了——儿子原来是“闷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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