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０年１０月 西伯利亚研究 ＳＩＢＥＲＩＡＮ ＳＴＵＤＩＥＳ 第３７卷第５期 文化与教育· Ｏｅｔ．２０１０ Ｖ０ｌ＿３７ Ｎｏ．５ ·试析俄罗斯民族的文化心理对俄外交的影响 任立侠 （曲阜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曲阜２７３１６５） 摘要：一个国家的外交是该国民族文化心理的外在反映和体现，具有自己鲜明的特色。由于历史、 宗教、地理等各种因素的影响，俄罗斯民族呈现出极端性、矛盾性、情绪化相结合的、带有强烈民族主义意识的 复杂民族心理，这深刻地影响了俄罗斯的外交。 关键词：俄罗斯民族；文化心理；外交 中图分类号：Ｄ８５１．２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０９６１（２０１０）０５—００５９—０４ 外交的决策和制定是一国政治生活的重 要内容，它受到该国国内诸多因素的影响。每个 民族国家外交的制定与实施，都和该国的文 化背景、民族心理密切相关，受到该民族的思维方 同一民族的人的文化心理往往具有某种相似性。 俄罗斯民族也不例外，其典型的文化心理特征表 现为如下几点： （一）极端性和情绪化 式、行为方式、民族文化、价值取向、民族心理等诸 多因素的影响。因此，一个国家的外交总是 有意或无意地反映着该民族的文化背景和心理心 态，使本国的外交具有自己鲜明的特色。美国学 俄罗斯民族是个情绪化严重、非常爱走极端 的民族，极端性是其鲜明的民族文化心理特点。 俄罗斯人在处理事情时不会选择任何妥协的方 案，习惯于从一个极端步人另一个极端 Ｊ。 思想家尼·别尔嘉耶夫曾经说过，俄罗斯人是极 端主义者：他们要么全要，要么什么都不要。俄罗 斯著名学者德·谢·利哈乔夫院士也认为：“俄罗 斯民族是一个极端性的，从一端迅速而突然转向 者约翰·洛弗尔也说：“在每个民族国家，统治本 身和外交的制订都是在一种文化背景中发生 的。’’ 以往我们对一个国家外交的研究，一般 局限在经济、政治、地缘关系、意识形态等方面，而 从民族性格、民族心理、民族的思维模式等方面来 探讨的却不是很多。本文拟从俄罗斯民族独特的 文化心理方面人手，探讨其对俄罗斯外交的 影响 另一端的民族，因此，这是一个历史不可预测的民 族。” 思想家尼·别尔嘉耶夫写道：“俄罗斯 民族是最两极化的民族，它是对立面的融合…… 在俄罗斯人身上可以发现矛盾的特征：主义、 国家至上和无主义、自由放纵；残忍、倾向暴 一、俄罗斯民族独特的文化心理 力和善良、人道、柔顺；信守宗教仪式和追求真理； 个人主义、强烈的个人意识和无个性的集体主义； 民族主义、自吹自擂和救世主义、全人类性……奴 一个民族文化心理的形成和发展不是一蹴而 就的，是特定民族在长期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 的影响以及历史文化的积淀过程中形成的，并通 过生产、生活、思维方式、价值观等方面体现出来。 因此，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鲜明独特的民族心理，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０６—１９ 隶主义和造反行动。”ｌ４ 这种爱走极端的民族心理使得俄罗斯人极易 用最珍贵的东西去冒险，在实施自己的意图和想 法时充满狂热，为了前进而不惜狠狠打击并摧毁 作者简介：任立侠（１９７７一），女，山东德州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俄罗斯文化研究。 ·５９· 西伯利亚研究２０１０年第５期 旧的一切。例如，俄罗斯人曾经以极大的热情毁 坏教堂、庙宇，而现在却又极力地恢复它们。由此 可见，俄罗斯人不懂中庸之道，不走中间道路，具 有鲜明的非此即彼、极端跳跃的特点。 （二）融合性与摇摆性 从地理位置上看，俄罗斯横跨欧亚两大洲，处 于东西方文化的交汇地带。这种交汇使得俄罗斯 民族的心理既有东方文化的痕迹，又有西方文化 的烙印，既没有完全融人西方文化也没有完全融 入东方文化，在两种文化心理的影响和制约下发 展，处在东西方文化的边缘或者说结合地带。这 种处于结合部的边缘特性使得俄罗斯民族具有东 方化和西方化兼容的文化心理，是东方化和西方 化对立矛盾的统一体。从长远看，俄罗斯民族身 上东西方两种价值观的对立和矛盾，很难达到完 全的妥协、交融，最终形成兼具两种文化优点的民 族文化。 融合两种文化的俄罗斯民族在心理上经常表 现出一种不断摇摆和变化的不稳定性，左右摇荡、 乍寒乍热。在俄罗斯民众中善与恶之间的摇摆特 别大，俄罗斯民族永远摇摆不定的两极性，是更为 中庸的东方民族所陌生的。正如别尔嘉耶夫所 说：“不是牢牢地固定在东方或西方的轴上，往往 在每个转折或危机时刻，它或顺轴左移或顺轴右 移，在两个吸力中心摇摆，始终不能固定自己的轨 道，反而潜藏着产生割断和其地理政治空间 的强大潜能。” （三）矛盾性和复杂性 表现为既羡慕西方，梦寐以求想融人西方，但 又在一定程度上敌视和排斥西方，以及对自由浪 漫的追求与崇尚权威和的矛盾。 由于历史、文化和地缘方面的原因，俄罗斯同 西方紧密联系在一起，毫无疑问，俄罗斯人属于欧 洲民族，“进入欧洲，成为欧洲强国”是从彼得大 帝开始几百年历史的主要内容 。这也是 俄罗斯人的梦想和真实心理写照，俄罗斯民族在 心理上一直把超过自己的西方作为效仿的对象。 但是俄罗斯民族的文化心理、历史发展道路、文化 传统却与西欧有着明显的区别。欧洲自古以来就 有排斥俄罗斯的情结，俄罗斯人心理上的特 征更是有别于英美人的海洋特征，这决定了俄罗 斯很难真正融入欧洲，很难在欧洲“大家庭”中具 ·６０· 有类似英法德等国家的地位。 俄罗斯人天性热爱自由，热衷于精神漫游的 精神有着久远的历史。普希金在《致Ｈ·见·蒲留 斯科娃》中写道：以自由为骄傲，我只学习着将自 由宣扬，我的诗只能够献给自由。疆土广大的俄 罗斯培育了俄罗斯民族自由的、幻想的、探求的， 也是难以长久的原地不动的，并往往以其不安和 躁动突破一切规范的精神。然而，俄罗斯人又有 与之完全相反的一面，即忍耐、驯服，对个体权利 和尊严缺乏认识和尊重。就是在普希金时代的沙 皇，君主在臣民心目中也具有奇迹般的权威 和力量，受到顶礼膜拜。传统上，君主与臣民之间 是宗法家长式关系，沙皇老爷拥有恩宠或惩罚自 己臣民的无限权力，而臣民则有服从沙皇意愿的 义务，否则整个宗族就有毁灭的危险。列宁领导 的十月改变了政权性质，但却没有改变权力 崇拜。可以说，崇尚权威和，形成并发展于沙 皇加强集权进行统治之时，在苏联时期 得到巩固和加强，逐渐成为其民族文化心理的一 部分。 （四）“大国意识”与极强民族主义意识 东正教济世意识、对外扩张的思想、“帝国观 念”深深植根于俄罗斯民族内心，构成俄罗斯民 族文化心理的基础。俄罗斯民族的发展史就是和 东正教相互融合与渗透的历史。俄罗斯传统文化 是建立在东正教基础上的，东正教是俄罗斯文明 的核心组成部分。东正教和俄罗斯国家、民族、文 化、民族思想、民族精神紧密联系交织在一起，成 为俄罗斯民族的精神支柱。东正教救世意识对于 俄罗斯民族心理的建构和发展、民族性格的塑造 发挥了重要作用 正是在这种救世思想的影响下，对外扩张一 直贯穿于俄罗斯政治文化和对外交往的全过程， 俄罗斯也从欧洲东部边缘一个很小的国家（瓦西 里三世建国之初，领土面积２８０万平方公里），经 过历代君主的不断扩张，到１９１７年沙皇统治结束 时，成为横跨欧亚，总面积达２０００余万平方 公里的世界第一大国。俄罗斯人对拥有的幅 员和实力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心理上具有极强 的民族优越感，依靠军事扩张逐步扩大疆域和国 家的日渐强盛又加重了这种狂热民族主义和极度 夸张的民族优越感。 试析俄罗斯民族的文化心理对俄外交的影响 战略目标。根据梅德韦杰夫《俄罗斯联邦对外政 二、对俄罗斯外交影响的分析 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国家的对外往往体 策构想》，当前俄对欧外交的战略目标是谋求“建 立欧洲的真正统一，建立没有分界线，保障俄罗 斯、欧盟与美国平等协作的欧洲” 。在致力于 现了一国民族心理的主流，俄罗斯当然也不例外， 其对外就是俄罗斯民族独特复杂文化心理的 真实反映。 （一）民族心理的极端性和摇摆性使得俄罗 斯近十年来外交动荡、变化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从苏联的社会主义 完全倒向西方，推崇西方国家内生型的民主 自由价值观和西方的普世性文明，强调俄罗斯文 明是西方文明的一部分，实行“休克疗法”的经济 改革并采用和苏联完全不同的政治，极 力融进西方社会，这反映了俄罗斯民族刻意模仿 欧洲，希望成为欧洲一员的心态。但是，俄罗斯仅 仅从理论、制度等形式上模仿西方，缺少成为欧洲 强国的民族文化心理。更重要的是，主义和 东正教理念已经深深融人俄罗斯民族的内心，这 和西方以民主自由为代表的价值观念是格格不入 的。正是由于这种形式上模仿了的西方模式与其 自身民族文化心理的冲突，造成了国内不同价值 观和意识形态的冲突。所以，其改革不可避免地 遭遇到阻力，在国内激发了各种矛盾，造成了国内 的动荡和社会的不稳。 叶利钦之后的俄罗斯外交日趋务实，但 是在对外关系上，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也是左右 摇摆，典型体现在和我国进行输道的合作方 面。当今世界能源短缺，作为石油储量大国的俄 罗斯，在对外事务中利用石油这张王牌，左右逢 源，不断摇摆，以实现其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二）民族文化心理的融合性和边缘性以及 渴望融入欧洲的心理注定了俄罗斯对外是有 层次的 在两种价值观影响下的民族心理，东西方两 种因素并存，相互交融，反映在对外关系上，就是 既向东看，也向西看，实行欧亚并举、全方位的外 交战略，东西兼顾是其永恒的主题。但是，这种外 交战略是有层次的。从地缘经济的角度看，俄罗 斯的经济重心在欧洲。俄振兴经济的外部依托是 把重点放在欧美。对欧关系也历来是俄罗斯外交 的重要方向，发展与欧盟的关系是俄罗斯的优先 同欧盟建立战略伙伴关系进而共建没有分界线的 “大欧洲”的同时，俄也会进一步深化俄中战略协 作和俄中印三边合作。这一点在梅德韦杰夫《俄 罗斯联邦对外构想》中也得到充分体现。因 此，俄罗斯外交的一个基本战略就是先欧后亚，先 西后东，力避腹背受敌、两线作战。 （三）对权威和的崇尚心理使得权威主 义和主义成为实现其外交目标的现实选择 权威主义政治容易调动各种政治资源，有着 极强的政治动员能力，因此在实现特定的对外政 治目标方面，权威主义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同 时，权威主义与民族主义、大国主义观念的结合， 又使国家在面对外来政治影响与压力时表现出较 强的抗争性。这种特征在俄罗斯对外战略从一边 倒转向全方位外交的过程中得到了鲜明的体 现 。 俄罗斯民族崇尚权威的性格和社会主流思想 有利于当今领导人推行其外交思想。从沙皇到苏 维埃时代国家领导人，再到苏联解体后的叶利钦 和普京等领导人，其治理国家的过程无不显现着 权威主义的影子。可以预见，在将来，崇尚权威的 这种文化心理的土壤不会很快消失，强权领导的 外交思路仍会影响俄罗斯对外。 （四）俄罗斯人心中的民族主义和帝国情结 将会渗透到其外交的各个方面 作为一个民族主义根深蒂固且具有扩张性思 想的世界性大国，俄罗斯对外显然具有世界 其他地方的民族主义不可比拟的复杂性。其国内 多数政党和政治派别都强调俄罗斯作为一个世界 大国应受到尊重，都主张恢复强国爱国主义和健 康的民族精神。 随着北约东扩和俄传统势力范围被压缩，俄 罗斯的民族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民族主义情绪 日益高涨。普京执政以后，强调“强国意识”和 “大国心态”、恢复与确立俄罗斯的大国地位，主 张多极世界，强调俄罗斯在世界中的重要作用。 这本身就改造和继承了民族主义的某些观点，更 是俄罗斯主流社会对国家发展方向的期望和反 ．６１． 西伯利亚研究２０１０年第５期 映。２００３年圣彼得堡建市３００周年庆典，显然表 明了俄罗斯想重新崛起成为世界大国的决心。梅 德韦杰夫上台后，外交立场更具进攻性，“虽然俄 罗斯不想回到与西方抗争的路线上去”，但“２００８ 年总统大选后展示俄最新军事技术的首次红场阅 采取有力措施，打击那些不法商贩，阻止中国的伪 劣商品流人俄罗斯；另一方面，必须加强自身的修 养，美化自己的言行举止，通过各种手段树立中国 人的良好形象。 兵式显示，俄将继续执行强硬的对外方针” ｊ。 参考文献： ［１］梁守德．２１世纪：东亚文化与国际社会［Ｍ］．北京：当 三、结语 代世界出版社，２００２：２３９—２４０． ［２］李立永．俄罗斯国民性格的二律背反及成因简析［Ｊ］． 总的看来，俄罗斯民族的心理是极端性、矛盾 俄罗斯研究，２００４，（１）：７６—８１． 性、摇摆性等交织在一起的一种兼具民族主义特 ［３］利哈乔夫．解读俄罗斯［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２００３：１９． 色的复杂、独特的民族文化心理，对俄罗斯的外交 ［４］张焕文．俄罗斯［Ｍ］．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１９９９： 既有消极的影响，也有积极的一面。俄罗斯 １８２． 民族只有克服和超越自己民族心理上的这些缺 ［５］别尔嘉耶夫·尼．俄罗斯思想［Ｍ］．北京：生活·读 陷，才能真正重新崛起。地缘上和俄罗斯接壤的 书·新知三联书店，１９９６：６７． 我国，与俄之间的交往日益增多，很容易受到俄罗 ［６］姜毅．俄罗斯不生气［Ｊ］．世界知识，２００２，（１２）． 斯对外的影响，应该高度重视俄罗斯民族的 ［７］俄罗斯新的对外构想［ＥＢ／ＯＬ］．（２００８—０７— 文化心理，密切关注其对外的变化，做到未雨 １６）．ｈｔｔｐ：／／ｎｅｗｓ．ｘｉｎｈｕａｎｅｔ．ｃｏｍ／ｎｅｗｓｃｅｎｔｅｒ／２００８— 绸缪。具体操作层面上，要以为主导，加强普 ０７／１６／ｃ０ｎｔｅｎｔ ８５５３８６０．ｈｔｍ 通民众间的相互交流、沟通，开展各种层次、不同 ［８］吕晶华．试析俄罗斯权威主义政治根源及其影响［Ｊ］． 类型的文化教育交流。目前，两国互办的“国家 东北亚论坛，２００１，（１）：２３—２６． 年”和“语言年”就是很好的活动，这对于增信释 ［９］黄登学．梅德韦杰夫外交初探［Ｊ］．外交评论，２００９， （４）：１０２—１０３． 疑、加强两大民族相互了解和互信具有深远的意 义。同时，就我们中国人来说，一方面，应该 Ａｎａｌｙｚｉｎｇ ｔｈｅ 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 ｏｆ Ｒｕｓｓｉａ’Ｓ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ｙ ｏｎ Ｒｕｓｓｉａｎ ｆｏｒｅｉｇｎ ｐｏｌｉｃｙ ＲＥＮ Ｌｉ—ｘｉａ （Ｆｏｒｅｉｇｎ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Ｓｃｈｏｏｌ，Ｑｕｆｕ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Ｑｕｆｕ，２７３１６５，Ｓｈａｎｄｏｎｇ Ｐｒｏｖｉｎｃｅ，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ｃｏｕｎｔｒｙ＇ｓ ｆｏｒｅｉｎｇ ｐｏｌｉｃｙ ｔｅｎｄｓ ｔｏ ｒｅｆｌｅｃｔ ａｎｄ ｅｍｂｏｄｙ ｉｔｓ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ｙ ａｎｄ ａｌｗ￣ｓ ｈａｓ ｉｔｓ ｄｉｓｔｉｎｃｔ ｃｈａｒ－ 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ｅｓ．Ｏｗｉｎｇ ｔｏ ｈｉｓｔｏｒｙ，ｒｅｌｉｇｉｏｎ，ｇｅｏｇｒａｐｈｙ ａｎｄ ｏｔｈｅｒ ｆａｃｔｏｒｓ，Ｒｕｓｓｉａｎ ｎａｔｉｏｎ ｓｈｏｗｅｄ ａｃｏｍｐｌｅｘ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ｙ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ｃｏｍｂｉｎ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ｅｘｔｒｅｍｅ．ｃｏｎｔｒａｄｉｃ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ｓｔｒｏｎｇ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ｓｔ 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ｎｅｓｓ．Ｔｈｉｓ ｈａｓ ａ ｐｒｏｆｏｕｎｄ 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 ｏｎ Ｒｕｓｓｉａ’ｓ ｆｏｒｅｉｇｎ ｐｏｌｉ— ｃｙ·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Ｒｕｓｓｉａｎ ｎａｔｉｏｎ；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ｙ；Ｄｉｐｌｏｍａｃｙ ［责任编辑：刘伟东］ ·６２·
